標竿竟然變箭靶

【王健壯】
檢察總長本來應是司法標竿，但若司法標竿竟然變成了政治箭靶，總長該何以自處？這個問題大概每天都在陳聰明腦海裡打轉。
做檢察總長不可能不沾政治，更不可能沒有政敵，但祇要自反而縮，又何懼之有？但陳聰明的處境卻顯然不是如此。
檢察總長 越辯越黑
他當總長至今，政敵雖曾多次對他無的放矢，讓他蒙受不白之冤；但更多時候卻是「有的放矢」，即使他百口強辯，結果卻越辯越黑。
例如，他承認去過ＳＯＧＯ案關鍵人物黃芳彥家中，但辯稱祇是吃飯，沒談任何偵辦中的案情。
又如，他承認確實在力霸案風暴前，全數提走存於中華商銀的百萬存款，但辯稱純屬時間巧合，而且跟他任職中華銀的女兒無關。
再如，他承認曾跟扁案的證人建商蔡竹雄與林堉麟等人飲宴，但辯稱祇是私人行為，跟他指揮扁案無關。
瓜田李下 卻不愧疚
扁案、力霸案與ＳＯＧＯ案都是重大犯罪案件，其中任何一案跟他扯上瓜田李下的關係，就足以毀他清譽，何況三案他都坦承不諱，但他卻表現得既不內疚神明，也不外慚清議。
政敵把他當箭靶，他部屬所組成的檢改會，也對他跟「檢察舊勢力」、「當權親信的新貴」以及「有貪腐陰影的人物」過從甚密，表達「強烈的危機感」；總長是檢察官的龍頭老大，但老大難以服眾，情何以堪？
雪上加霜的是，他的長官，包括法務部長與總統，更曾多次直接或間接表達過不信任他的態度。
尤其是王清峰，即使再怎麼偽裝，也難掩她對陳聰明不滿甚至不屑之意：別人問她總長該不該迴避扁案？她說「換了我早就離開了」；問她是否滿意總長表現？她說「這就交給外界評價」；問她何以調動檢察官事前不告知總長？她說「本來就不必告訴他」，連白癡也知道她祇差沒說「你早點滾蛋吧！」但陳聰明的修養卻超人一等，任人冷嘲熱諷，祇說「一切依制度」，依法做滿四年任期。
屬下不服 長官不屑
執法的人當然該依法依制度，但陳聰明對去留難道不應有法律制度以外的思考？美國司法界有個小故事：陪審團主席很困惑地問法官：「你要我們作出符合正義的判決，但正義是什麼？」法官的答覆是：「正義有時候不是法律問題，而是判斷的問題」；陳聰明對自己問題的判斷在哪裡？
也許陳聰明打定主意要當個「釘子戶總長」，但「勢」已至此，他應該拋開怨怒，心平氣和想想幾件事：
他該替自己想想：當總長以來，他的生活，於公沒有尊嚴，於私鬱鬱寡歡，何苦如此？
執法一生 背影難堪
他該替司法想想：別人對他的指控並非誣陷，他的作為即使不違法，也有違專業倫理，換了他是長官或部屬，他能不有所處置嗎？
他該替未來想想：他現在是上下左右四面受敵，一個已經不受信任的總長，即使再做下去，又能有何作為？何必非要等到別人出手，留下難堪的背影？
「司法官做的事，就像法律系學生在替自己的考卷打分數一樣」，學法、執法一輩子的陳聰明，不會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吧？
【2009-06-14/聯合報/A4版/要聞】